夏瀾笙垂眸擡手, 纖細的指尖靈活地翻飛，三兩下便系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。

“好看。”蔣經年淡淡地笑了笑。

“……”

“謝謝。”

“不用。”夏瀾笙餘光註意男人翻來覆去看蝴蝶結, 半晌突然來了句，“今天一人一次謝謝，扯平了, 還是4分。”

“……”幼稚，夏瀾笙沒做聲，電梯門開了, 他們一前一後出去。

攝影師早已在攝影棚等他們，“今天要拍的專題，我們主編是不是跟你們溝通過了？”攝影師靠在桌邊，夏瀾笙看了一眼蔣經年, 蔣經年偏頭看她, “恩，七夕特輯。”

七夕？夏瀾笙杏眼瞪圓，誰要和前夫拍戀愛特輯啊！

後悔為時已晚, 夏瀾笙壓下別扭, 擺正心態。

前期兩人沒有互動拍起來沒問題, 最難的是封面的照片, 攝影是想要的效果是若即若離的撩。

連拍幾次，夏瀾笙的目光觸及到蔣經年的墨色雙眸都會避開，攝影師拎著相機提議，“不如想象成是拍戲，你們是劇中的主角, 現在導演需要達到這樣的效果，休息5分鐘找找感覺吧。”

攝影師靠著沙發椅的扶手上，湊近電腦屏幕看剛才拍出來的片子，兩個人單獨的都不錯，合照按理說是雙劍合璧應該更好，現在反而有種相互壓制的感覺。

夏瀾笙也站在旁邊看，攝影師指了指屏幕，“你現在放不開，氣勢上被壓住了，蔣經年的張揚放肆效果也被減分了。”

夏瀾笙的手機震動，最佳時光群，蔣經年：之前在公司拍海報什麽樣，現在就什麽樣。

夏瀾笙也想，但是兩者明顯不同，時光傳媒拍的時候他們沒有眼神交匯。

夏瀾笙指尖按著屏幕沒回覆，蔣經年：500萬，不想盡快還清嗎？

這一句，紮到夏瀾笙心頭上了。

**

夏瀾笙去趟洗手間，她站在鏡子前調整自己的細微表情，找到感覺後往外走。

蔣經年站在門口，“好了？”

“恩。”

回到現場，重新開始拍攝。

夏瀾笙坐在黑色升降轉移上，纖細指尖勾著蔣經年打領帶微微向下拽。

蔣經年微微低頭，筆挺的睫毛上揚，夏瀾笙從黑曜石似的眸子裏看見她的倒影。

四目相對，一雙淺眸欲語還休，嘴角勾起撩人笑意；一雙桀驁雙眸透著漫不經心，卻又專註於眼前的人。

“很好。”攝影師邊拍邊喊，“有味道了！瀾笙再放肆點，張揚點，對，囂張點！”

夏瀾笙微微施力拽領帶，蔣經年挺直的脊背微微躬身，眸光始終沒離開過夏瀾笙。

拍攝始終是處於動態的，乍一看，兩人像是恩愛的小情侶親密互動。

夏瀾笙投入其中，眸光柔似水，他第一次認真專註地看小姑娘的眼睛，漂亮的琥珀色，幹凈得像是晴朗清晨的金色陽光。

夏瀾笙翹起唇角笑，幸福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，攝影師直喊“太甜了！”

蔣經年久違地見到小姑娘的笑，他被感染到，嘴角勾起淡笑。

下一秒攝影師喊OK，夏瀾笙臉上的笑意頃刻間散去，仿佛剛才的笑臉只是逢場作戲，蔣經年微微失神。

室內拍攝結束，移步到室外攝影棚。

一整天除了中午吃飯，他們一直在攝影棚，晚上7點收工，夏瀾笙異常疲憊。

“我送你。”

“不用。”

“這邊不好打車。”

確實，夏瀾笙現在累得雙腿發軟，她坐到後排，“送我到好打車的路段就行。”

之後，再無他話。

車子一直駛進繁華區，又駛入林蔭路。

“停車。”夏瀾笙觀察半天，這段隱蔽，被偷拍的可能性不大。

蔣經年的車子沒減速，夏瀾笙坐起身，重申：“停車。”

車速依然未減，夏瀾笙擰眉高聲道：“蔣經年，我說了停車。”

蔣經年深吸一口氣，似是不耐煩，“你到底要怎麽樣？”

夏瀾笙盯著車鏡裏淡漠的臉，冷笑提醒道，“蔣經年，是我要問你，你到底在想什麽，我們離婚了，你知不知道離婚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“和我離婚，你並不快樂。”

“呵。”夏瀾笙的笑意聽起來充滿了譏諷，她微微前傾身體，與車鏡裏的黑眸直直地對視，“那是你不知道，我和你一起，更不快樂。”

蔣經年唇角動了動，沒說出什麽來，夏瀾笙扳著副駕駛的椅背，“蔣經年，我再提醒你一次，我們離婚了，意味著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系，現在立刻靠邊停車。”

蔣經年握緊方向盤，側臉的線條因為牙關咬緊而顯得生硬，他終是打開轉向燈，車子停在路邊。

夏瀾笙推車門，車鎖還沒開，她皺眉不悅道：“蔣經年，不如今天就說清楚，你到底想幹嘛？”

蔣經年目視前方，林蔭路偶有納涼的人出現，三三兩兩，大多是一對老人，又或是老人領著小孩兒。

一個小孩兒摔倒，老人趕緊抱起來，孩子委屈地撲在老人懷裏大哭。

“你說話行不行？不說就放我下去。”夏瀾笙性子也寡淡，但該說的她不會藏著，“我已經表明態度了。”

蔣經年回身，劍眉皺起，表情看起來又兇又狠，“管你不行，哄你也不行，你真覺得沒了我，你能在娛樂圈能走下去嗎？”

夏瀾笙啞然失笑，“所以你最近所謂的主動，都是在哄我？”

夏瀾笙右手用力地抓緊副駕駛的座椅，一字一頓道：“蔣經年，我告訴你，我能混下去是我的本事，我混不下去那是我夏瀾笙無能，我不需要你自以為是地做什麽，我更不需要你哄我。”

夏瀾笙握拳砸窗，氣勢洶洶吼道：“開門！”

蔣經年一直側身死死地盯著夏瀾笙，夏瀾笙的火氣噌地一下子竄上來，她猛地薅住男人的衣領，咬牙切齒道：“立刻給我開門，要不然我砸了你的車！”

蔣經年沒動，夏瀾笙身子探過前座，指尖費力地按了車鎖，哢噠一聲。

夏瀾笙推開側門，抓錢包下車，臨關車門，她回身罵了句：“一天天的，好像有病！”

車門被關的山響，車身跟著搖晃。

車鏡裏，小姑娘照著輪胎狠狠踹一腳，儼然是被惹怒的小獅子。

路邊，揚手，攔車，小姑娘不到1分鐘，消失了。

蔣經年僵著的身體輕輕靠在椅背上，右手隱隱作疼，他緩緩擡起手，鮮紅的血跡染透漂亮蝴蝶結。

**

夏瀾笙回家路上胃裏翻騰，也不知是餓太久，還是剛才情緒激動，她惡心想吐。

楞是沒撐到家，夏瀾笙提前下車，她扶著樹大口地呼吸，悶熱的空氣絲毫沒緩解她的難受。

夏瀾笙身體無力，她慢吞吞地走到商業的巷口，過堂風微涼，她閉眼靠著墻壁，掌心撫著胃按揉。

手機振動，夏瀾笙摸出來瞇著眼，陌生的號碼。

夏瀾笙猶豫時，電話掛斷了，不過很快又打過來。

電話接通，對方自報家門，“我是蔣經年的哥哥，蔣經緯。”

“蔣經年今天找你了嗎？”蔣經緯的語氣天生帶著一種優越感，夏瀾笙現在聽見蔣經年的名字，胃裏都一陣翻騰，她想說話但幹嘔得一句話都說不出。

“你們為什麽離婚，我沒興趣知道。”蔣經緯自顧說，“要不是因此影響了兩家的合作，我也懶得過問，不過既然影響了，我就得管，蔣經年如果沒找你，那我找他。”

“蔣先生。”夏瀾笙掩唇，壓制那股惡心，“我今天跟蔣經年說了，也再跟你說一次，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，你們蔣家不要再找我。”

夏瀾笙的態度鮮明，第一他們離婚了，第二他們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，第三請蔣家不要再找她。

“夏小姐可真是……”蔣經緯似乎是無語，“以後別後悔。”

蔣經緯掛了，夏瀾笙幹嘔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。

敢情蔣經年主動找她，還是家裏要求的，難怪人家不耐煩，本不想來，大概是為了利益不得不如此。

夏瀾笙苦笑，拖著疲乏的身體重新打了一輛車，回到家她一口飯都沒吃。

“瀾笙，要不然我給你煮點清淡的粥？”

“行。”夏瀾笙趴在床上一動不動，“麻煩你了，何嫂。”

“誒，我該做的。”何嫂端來一杯水，“先喝口水。”

半小時後，何嫂端粥進來，夏瀾笙讓她先走，“這麽晚，你不住這就早點回去吧，路上註意安全。”

何嫂大概也是住不慣，只要夏瀾笙沒事，她都是忙完直接回家。

何嫂告辭，房間裏恢覆冷清，夏瀾笙勉強吃了小半碗，硬拖著身體洗漱，她今晚沒力氣做運動了。

**

翌日，夏瀾笙接到彭春嬌的電話，“以後你的工作，主要我來負責，今天下午談一個代言，1點在公司等我。”

休息一晚，身體恢覆了些，不過胃口還是一般，夏瀾笙興致缺缺地喝粥，何嫂擔心：“你看上去挺累的，工作不要太辛苦啊。”

夏瀾笙無力地笑了笑，點點頭。

代言，是時光傳媒一家保持友好關系的品牌牛奶，之前一直都是蔣經年獨家代言，今年合作方有意向選拔女性代言人，優先從時光傳媒選擇。

商家對於夏瀾笙的幹凈純質的形象很滿意，“今年這兩支廣告是我們下半年的開場，重要性不言而喻，蔣經年的之前已經拍完，他的形象深入人心，我相信沒有問題，但是女性代言人我們是首次啟用，風險這一塊……”

對方遲疑時，彭春嬌意會道：“瀾笙，你先出去下。”

夏瀾笙在外面等了2個小時，午飯只吃粥，現在肚子咕咕叫。

包裏沒有翻出吃的，夏瀾笙按著胃硬撐，她最近的身體始終處於病怏怏的矛盾狀態，有時惡心沒有胃口，有時卻又很餓，現在她想念香香的米飯。

夏瀾笙看看時間，也不知道彭春嬌談多久，她出去吃東西擔心談話待會結束。

最終等到下午5點，彭春嬌出來了，還在回身笑著說：“行，那就今晚先拍夜間廣告，明天早起再過來。”

彭春嬌離開，留下夏瀾笙拍廣告。

商家拍三版，早中晚各一支廣告。

空腹喝牛奶，夏瀾笙喝到想吐才算拍完。

“整體挺好的，不過一看你就是新手。”攝影師愛憐地笑了，“這都是經驗，下次就知道怎麽拍了。”

夏瀾笙喝了個奶飽，回到家也吃不下飯了，何嫂憂心，“不舒服就去醫院看看，一直不吃飯不行啊？”

“沒事，我晚上喝了好多牛奶。”夏瀾笙現在嘴巴裏都是牛奶的醇香味，她晚上睡下後起夜幾次，天沒亮手機響了，她得出發去拍晨間廣告。

一直折騰到下午，夏瀾笙微信匯報結束拍攝，彭春嬌：來公司。

彭春嬌在開會，夏瀾笙坐在會議室裏，軟成一團，苦等到最後差點睡著。

呼吸都是奶味，連續兩天大量喝奶，導致夏瀾笙看見就暈，“彭總，能把您的牛奶先放椅子上嗎，我看見就暈。”

彭春嬌也是醉了，“頭一次看見暈奶的。”

夏瀾笙掩唇，胃裏翻江倒海，臉色蒼白。

彭春嬌遞給她一張卡，“以後你的酬勞都會打在卡裏，今天下午拍廣告的分成會打到你卡裏。”

夏瀾笙道謝，拿起卡出了門，夜色已經降臨。

打車回去，夏瀾笙疲憊過度有點暈車，勉強撐到家，她推開洗手間的門，終於吐了。

手機叮的一聲，短信進來了。

夏瀾笙軟在沙發上摸出兜裏的手機，一看短信內容，眼淚都下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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